引发轩然大波的照片
最近有位网友发微博,说趁周一闭馆,她开大奔去故宫“撒欢儿”,还配上和朋友在太和门广场与奔驰的合影照为证。不出意外很快引起网络上一波口诛笔伐,事后故宫博物院回应称开车进入故宫这事是真的,向公众表示道歉,但舆论并没有平息。
随着事态不断扩散,大家从社交网站上又搜出很多开车进故宫的的照片。联想到《我在故宫修文物》中的那些师傅们为了保护故宫的地砖,每天在院子里都是骑车或步行,的确很让人不爽。
公众不禁要追问,为什么闭馆日有人可以进入故宫?谁给她的特权?故宫2013年起实行开放区内禁止机动车驶入的规定为什么还有人顶风作案?面对质疑,故宫还得继续彻底交代,如果自己没法处理,则需要请出公权力介入查清。
作为中国文化的象征,故宫有着600多年的历史,以故宫为研究对象的书籍不少。日本记者野岛刚的《故宫物语》是译文纪实系列中的一本,他利用自己近10年采访两岸故宫获取的大量第一手材料,为读者讲述故宫的故事。
故宫原指“紫禁城”,是明清两朝皇帝处理政务和居住的皇宫。辛亥革命胜利后,于1924年改作了博物院。从这一刻开始,在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整个中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变化,故宫也和时代一起不断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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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制作的讽刺海报
作者没有从史学或艺术史的角度去写故宫,而是充分发挥身为记者的优势,通过一则则文物的故事或人物专访,来反映故宫的历史、文化。他信手拈来的故宫文物掌故、轶事趣闻,使这本书充满了趣味性。
书法中的“三希”珍品——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收藏在台北故宫,王献之的《中秋帖》、王珣的《伯远帖》收藏在北京故宫。上世纪50年代初,周恩来总理得知香港银行准备拍卖《中秋帖》、《伯远帖》时,立即指示不惜一切代价买下。很快派人到香港以48万港币购入《中秋帖》和《伯远帖》,使这“两希”成为北京故宫的镇馆之宝。
但故事并未就此结束,作者采访前台北故宫副院长庄严之子庄灵,挖掘到了进一步的细节。庄严在大陆故宫博物院工作时,有一次,袁世凯手下管财务的郭世五请当时的院长和庄严吃饭。
饭后,郭世五居然拿出《中秋帖》和《伯远帖》请这两位文物专家欣赏,他们几乎惊掉下巴。原来,前清末代皇帝溥仪被逐出紫禁城前,不断将宫廷文物倒卖出去,“二希”就这样落入了郭世五之手。
当着两位故宫专家的面,郭世五关照儿子:“我死了以后,这两件宝贝要还给故宫。”然而造化弄人,50年代初,郭世五儿子在香港借钱,把“二希”抵押给了银行,中国台湾当局无力购买,周总理果断拍板,终于使北京故宫收回了这两件国宝。
类似的故事还有不少。中国古代名窑汝窑烧制作品时,如果不完美就会废弃,以至汝窑存世的作品只有70件。将汝窑指定为官窑、使之名垂青史的,要归功于北宋的风流天子宋徽宗。
本来北宋宫廷过年或餐饮用的都是象牙白的定窑器皿,但徽宗却不喜欢,他认为瓷器的颜色应该朝着“雨过天青”的方向去发展。于是,汝窑的工匠烧制出了白中带蓝、闪耀出“天青釉”神奇色彩的作品,台北故宫收藏的《青瓷无纹水仙盆》就是汝窑存世的杰作。
《溪山行旅图》是范宽唯一留存下来的作品,这幅画非常古老珍贵,台北故宫几年才会拿出来展示一次。作者很幸运,曾看到这张大卷轴的挂画曾二楼展出——他发现有人拿着望远镜在看画。
这幅画画得非常细致,但似乎不到需要使用望远镜的程度。他忍不住好奇地问“请问您在看什么?”“在看画家的署名。”对方回答。
看见作者露出有些不解的样子,对方告诉他:“看右下方。”可是没有望远镜,就算挨近细看,也看不出来。后来他到故宫内的书店去,翻阅目录找到放大的照片看到“范宽”两字,终于明白了。
五代末期、北宋初期那个年代,范宽并不知名,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被淡忘。直到1958年一位姓牛的台北故宫职员,在右下方树丛间的树叶伪装之下发现“范宽”二字。
但这个职员其实是文盲,他向当时的副院长李霖灿报告了“好像是文字的图案”,经过李副院长的鉴定,确定是范宽的真品,而且是范宽唯一留存在世的作品。如果没有这次发现,这幅作品恐怕很难获得被称为台北故宫的“蒙娜丽莎”的价值。
故宫代表的是中国千年来文化的传承,中华民族的历史、文化、工艺凝结于故宫中每一件书画、陶瓷、工艺品之中,通过故宫我们感受到的是民族文化博大精深的自豪感与优越感。
最后还要提一下开大奔进故宫的事情,其实之前的北京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就提到了“向一切礼遇说‘不’展现的是平等与自由”的观点。
他认为最深层次的情感愉悦来自于真正的平等和自由。单霁翔曾提到他规劝一名从东北来京的老大爷执意要从中间门洞进入故宫的故事,对于这位老大爷来说,他这次故宫之行一定是带有遗憾的,而以往外国领导人进入故宫都是乘坐机动车从午门中间门洞穿过。
单霁翔联想到自己参观法国卢浮宫、英国白金汉宫时,发现这些世界性的博物馆和宫殿都是没有机动车穿行的礼遇的,在充满厚重历史的建筑面前,任何礼遇都违背了文化尊严。
他担任院长以后,坚决对这些礼遇说不,并规定任何机动车不能进入故宫开放区域,虽然故宫的办事机构散落在1.15平方公里的各区域内,故宫人从自身做起,再远也是凭两条腿。最大的阻力来自于贵宾级的外国领导人的到访,单霁翔仍然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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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宫的故事说不完
2013年4月,时任法国总统奥朗德的车辆,按照故宫要求停在了午门前,步行参观,自此所有国宾都再无例外。奥朗德虽然没有享受礼遇,但他获得了以往那些贵宾人士所不曾有的参观体验。
单霁翔说:“当奥朗德穿过长长的门洞,我和他讲雄伟的午门的故事,我从他的神情中能够感受到他获得了不一样的文化体验,而此前的贵宾乘坐车辆进入,甚至已经进入了故宫,下车后还在问是否到了故宫。”同时,午门的三个门洞也全部打开,老百姓谁爱做皇帝就当一回皇帝,谁愿做大臣就当一回大臣,而东北老大爷的心愿也可以得到实现。
这一举措所代表的已远远不是简单地打开一个城门的意义,而是真正地实现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和最高层面的精神自由,百姓深入愉悦的参观体验与文化体验的真正获得也正藉于此。
可以说,故宫真正的精彩之处不仅在于其精博的文物和深博的文化,更是取消特权后的平等与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