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除了网上监工雷神火神二医院施工,吐槽湖北那些不中用的官员,网友们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拉出那些吃野味的“朋友”,拎着他们的领子友好地问候一下他们:猪肉羊肉鸡肉牛肉鸭肉不香吗,为啥要去吃野味呢?
一边责问着老祖宗花费成千上万年的时间,为我们驯化了马牛羊鸡犬豕,非典的教训还不够吗?为啥就要去吃野味;一边又想着这么恶心的蝙蝠汤,那些人是怎么下的了嘴的。
中国人吃野味的历史太悠久了。
这几天因为宅在家里无聊,就翻起了《山海经》打发时间。从前看来是充满奇珍异兽鬼怪传说的《山海经》,居然是一部野味趣考。除了有兽焉有木焉,山海经里出现最多的估计就是“食之”二字了。
有翅膀像牛一样的鯥食之无肿疾,雄雌一体的类吃了不会嫉妒。赤鱬食之不疥,虎蛟吃了不肿,可以已痔。长得像山鸡的䳋渠吃了可以治疗皮肤干裂,肥遗这种鸟吃了可以治恶疮,还有杀寄生虫的功效。长了一双人脚的数斯吃了可以治大瘤子病。长着鱼的身子,鸟的翅膀的文鳐鱼味酸酸甜甜,吃了可以治疗癫狂病。三头六尾的鵸䳜吃了不会做噩梦,又可以御凶。上申山上的用胡子飞翔当扈鸟吃了眼睛不会花。鯈鱼有三尾六足四首,吃了可以无忧无虑。就连九尾狐都不放过,据说吃了不会受毒气侵袭。
图源:微博@杉泽
这些传说中稀奇古怪长得可以说是恐怖辣眼睛看着就反胃的物种都被老祖宗留下了他们的食疗功效,何况是长得比他们顺眼多了的蝙蝠呢?
中医的角度看来,吃不仅仅是口食之欲,满足味蕾,更是治病养生。野味自然而然的也被划分在食疗的范围内。东晋祖台之的《志怪》里记载了盛冲的母亲王氏吃了金龟甲的幼虫而治好了失明的故事。
蝙蝠谐音“福”,明清瓷器木雕中常常能见到蝙蝠纹,五只蝙蝠寓意五福,蝙蝠绕着马飞寓意“马上得福”,红色的蝙蝠寓意“洪福”。春节前吃蝙蝠做的福寿汤,就不仅仅是“食疗养生”,更是为讨吉利,希望来年有福,可惜事实并不如此。
除了食疗,人们吃野味还是难得二字。平日里吃的都是驯化的家畜,吃腻了总会想尝尝鲜,顺便炫耀一下。
《红楼梦》中描写了不少美食,细细看来居然也有不少野味。第七十五回过中秋节,贾母还让仆人给宝玉黛玉两个最宠爱的孙子辈送去了一碟子风腌果子狸。风腌果子狸是贾母才能吃到的稀罕玩意,贾母没有给别人只给了宝玉黛玉,可见其难得。但经历过非典的人看到了这道菜估计会抖三抖。第五十三回里乌进孝给贾府的年货清单里面有一大部分都是平日里吃不到的野味。有野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狍子五十只,熊掌二十个,野鸡二百对。五十回里姑娘们在芦雪庵欢欢喜喜BBQ烤的鹿肉,也是难得的野味。
如果只是稀奇难得,有所谓的食疗效果,但不好吃的话,也少有人犯禁。这或许就是人们吃野味的另外个理由了,一个字:馋。
古代人不会像现代人那样把豚鼠当宠物养着,宋代美食达人苏东坡因未尝到豚狸肉抱憾终身, 在《竹子<鼠卯>》:“ 就禽太仓卒,羞愧不能飨”。黑豚狸的美味自有“天上的斑鸠,地上的豚狸”之称。黑豚就是荷兰猪,豚鼠。《东坡八首》中写道:“泥芹有宿根,一寸嗟独在。雪芽何时动,春鸠行可脍。”苏东坡在任黄州团练副史的时候,看着才长出来的芹菜,就心心念念的想吃春鸠脍芹菜。斑鸠也算是随处可见的野生动物了,在东坡先生的眼里,也是念念不忘的美味。
《随园食单》里特级厨师袁枚记载了五种做野鸡的方法,记载了做鹿肉的方法,细细的告诉你做野鸭团的方法,还有写了诡异的煨麻雀:“取麻雀五十只,以清酱,甜酒煨之。”苏州沈观察的煨黄雀还被袁枚老饕大为夸赞。
话说回来,理由再怎么多,吃野生动物实质上还是一件害人害己的事情。既不利于生态平衡,野生动物保护,也不利于人类健康。不管是十几年前的SARS,还是前几年在非洲泛滥的埃博拉,还是今年的新型冠状病毒,还有至今没有克服的艾滋病病毒,都与野生动物息息相关。
中国科学院病毒研究所研究员石正丽在一次演讲中说:“SARS的源头是蝙蝠,但是它发展的舞台却是广州的野生动物市场和餐馆。如果没有我们滥捕果子狸,食用果子狸,那么病毒从蝙蝠到果子狸再到人的传播链就不会发生,当年的SARS就不会爆发。”
最后用石正丽老师的一句话总结全文:“要从源头去预防新发传染病其实很简单,就是离它远一点。我们要杜绝野生动物消费,减少对野生动物栖息地的侵扰,我们人类也要远离野生动物。真正的和谐共处是你不去打扰大自然,让它们自己好好地生活。”
毕竟《山海经》里还有不少吃了就死的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