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为中世纪的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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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尚未结束,不知道最终有多少人染病,有多少人失去生命——这些数据也许要过很多年以后才能见到。但倾城为病、举家赴难,这样的事显然已经发生。
无论对于一个城市,还是整个世界,无论对于一个时代,还是人类历史,这都算是一场大灾难。
人类自打生活在这个星球,就一直经受着各种灾难,往往天灾又伴随人祸,成为人类的梦魇。
给孩子讲历史,免不了要讲这些天灾人祸:很多时候,皇冠是用鲜血染红的,纪念碑则是骨头堆砌的。
这些骨肉编织的历史,满纸鲜红、脉络嶙峋,不是让后人来歌唱的,而是让后人来念记的——念着人类繁衍的不易,也叹着人类进程的悲怆,记着古人的得失,也想着今人应有的警惕。
还在疫情高峰期,就有很多人开始为故事做结局:有的准备欢唱胜利歌,有的准备编织英雄曲,有的说要建纪念碑,有的说要设“抗疫日”……不能说这些激动的高调,都是带着恶意;不能说这些严肃的提议,都是坏心眼。
但我更觉得应该的,是在这场灾难之后,为它建一面哭墙吧。
2一面哭墙,是对所有罹难者最好的纪念。
他们或者只是普通的市民,他们很多也是在为了尽责而付出了生命代价的医务工作者;他们也许是一对年迈的老人,亲人还在异地,甚至到死他们都没能见一眼自己的儿孙;他们也许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在亲爱与和睦中,共同承担了病毒的残害……这面灾后的哭墙,既让亲人和世人为他们一哭,也让后人默默致意哀悼。
更重要的是,它可以提醒所有人,人命大于天,在关乎生命的大问题上,人人平等——每一个生命都值得珍惜和呵护、值得尊重和念记。
3一面哭墙,也是对许多人的警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类难免面对天灾——在天灾面前,万物都可能受到蹂躏和残害,但人类毕竟是万物之灵,应该有更强大的抵抗力,人类的文明和智慧,永远在向前。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则告诫那些掌握着小民百姓性命攸关大事的人或者体系,应该更多地尊重生命、敬畏生命——多一点愧疚,多一点忏悔,才能多一点警示,多一些反思……不能把每一次灾难,当做功成名就的机会。
不能把每一次灾难,都当成过眼的云烟。
不怕古人,但要怕后人;不爱护当世人,但要想着后代。
一面哭墙,永远都是一个醒目的警示——既是功过评述,也是荣辱分界。
4一面哭墙,也是对今人后人的提醒。
它提醒我们尊重大自然、呵护大自然。
谁都知道病毒早已经存在,甚至比我们人类更古老——但是激发病毒的,往往是人类对大自然残害的结果,不管是残害野生动物,还是破坏自然环境,不管是过度开发,还是污染生存空间,都可能成为激活病毒的起因。
这只些普通的常识,但却经常需要用生命为代价来警醒。
它也提醒我们,我们永远都面临大自然的残酷反弹——落在人类身上的灾难,永远都不会终止,人类并没有生活在伊甸园里或者完美的天堂中。
我们不能消除与生俱来的病痛、疾苦,在一场天灾中,我们可能丢掉生命;很多幸福的家庭,也因此而蒙上阴影。
生命宝贵,但我们活在世间,更需要尊严、体面、公道……当我们或者我们的后人面对这面哭墙,才会体悟到,我们曾经经历了怎样的灾祸,我们承受着怎样的生命之痛。
我们需要亲情和友情,需要良好的人际关系和和美的生存空间……而这些,需要大家一起来努力:发生过的悲剧,不能再发生——天灾不可预料,人祸却需要大家共同努力来防范。
5健忘是一种精神胜利法:它具有麻醉性——许多人不愿意看到别人和自己的伤疤,也不愿意触及这伤疤。
这也许是人之常情。
但用遗忘或者选择性遗忘的方式来对待过错,却是一种精神胜利法——这种讳疾忌医的思维方式,让错误被遮蔽,让真相被掩盖,最后让大家失去了反思和敬畏,必然影响社会的进步。
不管怎样的灾难,都是落在人类身上的痛苦——不能用功业碑去遮蔽疼痛,不能用灾后的欢歌去掩饰眼泪。
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因为诗容易变成廉价的欢唱,史容易变成皇家的颂歌。
在这欢唱、在这颂歌之外——在这高大上的史诗或诗史之外,却还有无数人的血与泪、还有无数人不愿意去回想的疼痛、还有无数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以遗忘代替反思,以选择性遗忘遮蔽真实,以健忘来麻醉群体,这都是很多时代的悲剧。
应该为灾难建一面哭墙:让每一个卑微的生命,都能得到最高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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