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我走了!
我走的时候,渡口很黑,无人相送,只有几朵雪花落在我的眼底。我一思念,它们便从眼眶滑落。
……
我曾依稀梦见我尚未出世的孩子,他(她)一出生就眼含热泪,在人潮人海中把我寻找。对不起,孩子!我知道你只想要一个平凡父亲,而我却做了一个平民英雄。
天快亮了,我要走了,带着一张保证书,那是我此生唯一的行囊。
……
此生,我不想重于泰山,也不怕轻于鸿毛。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冰雪消融之后,众生依然热爱大地,依然相信祖国。
等到春雷滚滚,如果有人还想纪念我,请给我立一个小小的墓碑吧!不必伟岸,只须证明我曾来过这个世界,有名有姓,无知无畏。
那么,我的墓志铭只需一句:他为苍生说过话。
无意中在网上看到这篇名为《我走了,带着一张训诫书》的公众号文章时,我是大惊失色
——天哪,文章怎能这样写!
《我走了,带着一张训诫书》一文中的“我”是谁?当然就是李文亮医生。
而李文亮医生,已经魂归天国。
一个魂归天国的人,怎么可能来写《我走了,带着一张训诫书》?
再细看,此文于2020年2月7日发在“萍语文”这个公众号上,作者是安静的萍。
更重要的是,文章标明了“原创”。
这就意味着,这篇《我走了,带着一张训诫书》的文章,是这位安静的萍撰写的。
既然作者并非李文亮医生本人而是安静的萍,为何要以李文亮医生的口吻,来写此文?
况且,李文亮医生早已离开人世,他的所思所想亦被他全部带走;在他走后,安静的萍怎么知道在最后的时刻,李文亮医生到底想些什么?
如果在李文亮医生生前的最后一刻,安静的萍曾经采访过他,文章也该以对话的形式呈现吧?
如果安静的萍有特异功能,在李文亮医生离开世界后还能与李文亮医生的灵魂对话,得知李文亮医生的所思所想并且加以记录,那作者应当标明“李文亮”吧?
将臆想的一切加到李文亮医生的身上,真够无耻的。
也许有人会说,安静的萍写的是文学作品,完全可以虚构啊。
没错,“文无定法”,创作上没有局限;
一篇文章,可以虚构,可以煽情,可以描述,可以议论;
总之,爱怎么写就怎么写。
只要,文章拿得手出,只要文章有人愿读。
但是,任何行业都有规矩,任何行业都有底线;
在写作这一行里,底线就是
——绝不能用虚构的方式来纪实!
任何一位作者,都不可以将自己臆想的东西,强加到别人的头上。
李文亮不是文学作品中的人物,而是一位真实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医生;
面对疫情,他以医生的职责发出预警;
他是我们这个风雪世界里,抱薪的那个人。
但令所有人痛惜的是,他已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了这片土地。
李文亮医生病逝后,网上涌起的,是潮水般的悼念;
有人用诗歌;
有人用挽联;
有人用随笔;
有人用杂文。
而在网下,更有大量的市民,前往李文亮医生生前工作的医院,献上鲜花,寄托哀思;
还有许多市民,在凌晨、李文亮医生逝世的那一刻,用哨声用喊声来悼念李文亮医生。
视野之内,文章很多很多,但我再没见到第二篇以李文亮的口吻撰写的文章,
除了安静的萍,没有任何作者这么做。
——底线在人心里。
曾经的公号领域,咪蒙若称第二,恐怕没人能称第一;
无论粉丝量、文章阅读量还是广告报价,咪蒙都远超同行。
在最风光的时候,咪蒙公众号头条广告报价超过六十万,纵然如此,广告商还要排队。
后来,咪蒙不见了。
曾经,咪蒙旗下微信公众号“才华有限青年”发布了一篇题为《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的文章,这篇文章堪称爆款,阅读量惊人。
但是,这篇作者口口声声“完全真实”的文章,却被读者从诸多细节方面考证为“造假杜撰”,从而引发全社会的讨伐。
最终,“才华有限青年”没了,咪蒙也不见了。
与“才华有限青年”的“造假杜撰”相比,直接模拟李文亮的口吻发文显然更为恶劣。
——无数不知情的读者,以为那真是李文亮医生留给世界的最后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