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好

这段时间,新型冠状病毒的信息铺天盖地,很让人视觉疲惫,日子还要继续,不如放下手机和恐惧,安心和家人聊聊天。学辩证唯物论的父亲从新型冠状病毒聊到小时候看病时用的各种神招,我感觉很有趣,匆忙记录下来,以飨大家。
1
拉肚子。
小孩拉肚子在村里是最为寻常的病,没人当回事,更不会送你去医院。通常是拉着拉着就自己康复了。如果拉着拉着还不好,家人就会在黄昏鸡刚上宿(xu)的时候把孩子带到鸡圈门口拜鸡大仙。这个拜不是简单的鞠个躬就完事,有一套严格的程序。
首先要在鸡圈门口虔诚的跪下,认真磕几个头,然后大声念‘’鸡大哥鸡二哥,你们夜里屙,我来白天屙‘’。
据说七遍为一副,念不够不生效,和服用中药是一个理。
毕竟是小孩,有时候念着念着开小差就说反了,变成了”鸡大哥鸡二哥,你们白天屙,我来夜里屙‘’,这时那个倒霉的小孩不但会挨揍,而且还要给鸡道歉,从头再念,直到念对了为止。
我问父亲拉肚子好没好,父亲说记不住了,只记得念不对挨揍的感觉。

2
手破的时候。
小时候没有玩具,小孩子都是满村庄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变成玩耍的对象,所以难免磕磕碰碰烂烂皮流流血。现在有创可贴,那时候啥玩意没有,通常会找个墙根,把烂了的手指头对着墙上的土擦擦,同时嘴里不停念叨‘’东墙土西墙土,破了皮我会补‘’,据说也是七遍。
沾了灰尘的手指头看不见鲜血流出,虽然还是会疼,但一般忍一忍便可以继续疯跑,打猫撩狗各种浪了。

3
发疟疾。
以前疟疾很流行,农村俗称打摆子。这个病很厉害,会引起寒战与高热交替发作。
孩子生这个病的时候,老人会把家里的夜壶拿出来,让孩子站在阳光下,用夜壶罩住孩子投在地上的影子,孩子跑动,尿壶随之移动。
如果这招没用,接着则把尿壶反扣在孩子头上,同时嘴里不停念‘’叫你冷你别冷,尿(sei)罐子头上顶‘’。
父亲说,小孩子都不愿意戴尿壶,那个味道实在太恶心,但如果不戴更恶心的是大人用刀子把尿壶上的尿碱抠一点下来,用开水送服。
父亲说现在想想还觉恶心,我忍不住大笑。

4
受到惊吓。
以前如果一个小孩瘦而多病,一般会被认为吓掉魂了。叫魂的方式有几种,其中一个就是掉魂的孩子手持柳树条,在哪受到的惊吓就去哪,然后边舞动柳条边念叨‘’柳树条青又柔,下掉的魂跟我走‘’,反复几遍后,再跪在地上磕个头掉的魂就能回来了。
我小时候又瘦又弱还多病,也被叫过魂,那个方法更神奇,因为两位堂哥在围观我被叫魂的全过程后,依法炮制给屋后的老母猪叫过魂,据说很成功。我以前曾经写过,在此不赘述,感兴趣的可戳这里看。 小时候

5
冻伤风。
冻伤风就是我们常说的感冒,小孩子天天到处跑难免闪汗受风寒,这时家人会拿出一张黄裱纸(老辈人说此纸可辟邪),到堂屋正当门烧成灰,再用滚烫的开水把灰冲着喝下去,据说喝过之后就能下地干活了。
父亲九岁那年,得了急性脑膜炎,早晨起来头疼头晕、脖子发硬,祖母舀了一水瓢才煮的红薯水,父亲一气喝完后不久昏迷过去。
六神无主的祖父请来巫婆神汉在院子里烧纸打卦念咒。祖母急的跪在灶口,对着灶王爷祈祷,说只要灶王爷能保佑孩子好起来,一定用整猪整羊并连唱七天大戏来谢恩。
灶王爷没起作用,父亲依然昏迷不醒,直到黄昏住在西庄的大舅佬来家一看,知道父亲病的不轻,赶紧去集上请驻扎在那里的宿州专区医疗队医生。
医生首先给父亲打了针黄安嘧啶,然后叮嘱家人用二尺白布在井水浸泡后往父亲头上反复盖。
那天直到夜里父亲体温才下降睁开眼,一家人喜极而泣。因为父亲上面有一哥一姐都因疾病夭折,到父亲时祖父母已是万般疼爱和呵护,不敢有闪失。
第二天医疗队的医生又来家里给父亲打了一针,并送了药。
慢慢父亲就好了。
祖父对医疗队一直心怀感谢。那年麦子收完去宿州交公粮,祖父专门找到医疗队所在的宿县南关医院,送了一面锦旗。
说到这里父亲顿了顿,说差点我就没命了,就像夭折的哥哥和姐姐那样。
我的眼前出现一蓬野草,粗糙、卑微,但却努力的扎根,努力的活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那是生命的本能,更是生命的力量。
